“先不必用早膳,夫君那头还等着。”
……
林重亭双手环胸斜倚在窗边,她半阖着眼,听着少女的声调时高时低,宛如缓缓拨动的琴弦,又似枝头黄莺。
临安的冬天里头难得有暖阳,今日却风光晴好,照在身上叫人分外觉得暖洋洋。
林重亭就是这般站在外头,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,终于听到里头快梳妆好,这才不疾不徐迈入寝房当中。
菱花铜镜中倒映出少年的面容,段漫染下意识弯起眉眼:“夫君忙完了?”
软软的嗓音,仿佛先前埋怨林重亭不肯叫她起床那人根本不存在。
林重亭唇畔弯起,又习惯性将那丝笑压了下去:“可收拾好了?”
“好了。”
段漫染站起身,在他跟前转了个圈,“今日我穿这身出门见人,可还合适?”
话音刚落,段漫染顿时后悔起来——眼下她可不是去赴小姐妹的宴会,而是要去祠堂祭拜林重亭逝世的爹娘,这般欢快问他,岂不是缺心眼儿?
再悄悄抬眼看林重亭的面色,好在他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快,只淡淡道:“不必多虑,你觉得合适即可。”
段漫染松了口气,一颗提起来的心落回原位。
.
与人丁兴旺,家宅盛大的段家相比,林府并不大,是以到用不着走多少路,转眼间便到了祠堂。
坐南朝北的祠堂正中央,供奉的皆是林家先祖牌位,桌案上油灯常亮,佛香袅袅,显然是常年有人添香祭祖。
段漫染学着林重亭,从香奁中取出三根香,借油灯火光点燃后,将其直直插在香灰当中,再毕恭毕敬跪了下去。
一拜,二拜,三拜。
见林重亭不曾起身,段漫染也没有动,只听得少年在她身旁,对着牌位开口道:“父亲,母亲,这位姑娘姓段,名漫染,小字免免,是我的娘子。”
明知他是在对着二老在天之灵说话,听到娘子二字,段漫染心中不禁漏了半拍。
她抿了抿唇,也开了口:“林将军,林夫人,从今往后,我与夫君便是一家人……”
说到此处,段漫染忽地忆起,十多年前,她曾听二位阿兄讲起大将军班师回朝,城中百姓夹道相迎的场面,是何等风光无限。
又想起自己曾在兴隆寺亲眼见过将军夫人,女中豪杰,英气勃发,纵是皇后也未必比得上她的气魄。
算起来,二人战死沙场之际,林重亭不过八.九岁,这些年来,他无父无母长大成人,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?
段漫染微微红了眼眶:“请二位放心,日后我会替您们照顾好他,绝不会再让夫君吃半点苦头。”
她仰头看着牌位,一字一句诚恳至极,并未察觉到,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刹那,身旁林重亭眼睫微颤,就连呼吸也微微停住片刻。
若不是在牌位前,林重亭当真是恨不得央她将这话再重复几遍。
好叫自己日后时时刻刻记着,原来这世间,还是有人惦记她这一人。
身体比大脑先行一步,林重亭已握住段漫染的手:“爹娘放心,日后我与免免相依为命,定会不离不弃。”
段漫染没料到,林重亭竟也能说出这种近乎承诺的话来。
原来,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,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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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祠堂,候在外头的丫鬟上前:“厨房饭菜皆已备好,世子爷和夫人可要用膳?”
段漫染腹中的确是空空如也,但比起用膳,她更惦记着另一件事:“还不曾见过夫君的兄长,可是要去敬一杯见面茶?”
林重亭眼眸微暗,没有看她的目光:“我这位兄长医馆当诊繁忙,这些时日不曾归家。”
“怪不得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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