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斐与汤笙均已两日未眠,酒足饭饱之际,各自朝着暖烘烘的煤窑坑上躺去,未几即已双双沉睡过去。
那赖六麻子进房收拾餐碗杯盘见状,不敢惊扰,蹑手蹑脚的动作轻落,退出房时悄悄将门带上,这才离去。
北方天色昏暗的早,但其时不过酉时光景,浑帮人众饱餐后纷至前厅喝酒饮茶,人声喧嚷,却不见有人猜拳斗酒嘻闹,只东一圈,西一落的各自聚拢聊着闲话,众人眼角间却不时的瞥向内院门廊处,似乎在等着什么。
这些人服色不一,有的身着锦缎棉袄大衣,手里拿着一个翡翠鼻烟壶,腕上戴着汉玉镯,俨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大乡绅模样;有的则是衣着寒酸,身上邋里邋遢的宛如街边游民,若非衣物不见破洞补靪,背上也无麻袋负在身后,否则还真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丐帮份子。
这伙人当中,有老有少,有僧有道,就是独缺女子。
这时就见东首南桌上一名魁梧山东汉子,声若洪钟的比手画脚说来:“嘿,不是咱家迳吹大话,上回在陕西石泉遇上了丐帮的八袋长老钟闵圣,他是陕西地堂拳掌门人宗雄宗老师请来的说家一方,为的就是凤阳府五湖门掌门桑飞虹连日登门叫阵,宗雄自知理亏在先,一直龟缩不出,却恼的桑飞虹一家伙烧了他的宝庄。”
对桌上一名光头和尚正咬着鸡腿喝着酒,听他说来,伸袖抹了抹嘴,插话道:“这事本僧倒也听人说过,还不是宗雄自己犯贱要去惹人家大姑娘,没事干么在三省大会上笑人家是嫁不出去的老处女。
要知咱们江湖上最忌讳的就是道人非论的蜚言蜚语,再说那桑飞虹不过三十上下年纪,肤色白嫩,颇有风韵,又怎知人家日后就嫁不出去了?好啦,最后这话一传到桑飞虹耳朵里,又怎会就此善罢干休,光烧了他的宝庄还算是客气的了。”
山东汉子笑道:“可不是么?那宗雄自己不过三尺六七寸高,满脸虬髯,模样甚是凶横,江湖上也没人笑他是侏儒矮冬瓜讨不到老婆来着的闲话,又怎能如此笑说人家大姑娘是老处女来了?后来桑飞虹一怒之下烧了宗雄的宝庄,隔没几日,宗雄终于找上了凤阳府来,两人没几句话就动起了手脚,这戏可就有得好瞧着热闹的了。”
西首桌上一名头上长有癞痢的瘦子听的极有兴味,忙道:“这有趣,后来怎么样了?”
山东汉子捧起碗来,咕噜咕噜的喝干了一大碗酒,伸臂抹了嘴,这才说道:“大伙别瞧宗雄长得矮小,神力可是相当惊人。
那时他与桑飞虹在大厅上说僵动上了手,溜下了座,呼的一拳,就往桑飞虹坐着的小腹上击去。
桑飞虹行动敏捷,一跃而起,跳在一旁。
只听喀喇一响,宗雄一拳已将一张紫檀木的椅子打得粉碎。
“宗雄一拳不中,身子后仰,反脚便向桑飞虹踢去。
桑飞虹左脚缩起,“金鸡独立”
,跟着还了一招“俏八式跺子脚”
。
宗雄就地滚倒,使了地堂拳出来,手足齐施,专攻对方的下三路。
桑飞虹连使“扫堂腿”
、“退步劈虎式”
、“跳箭步”
数招,攻守兼备,展开小巧功夫,和宗雄游斗不休。
“各位要知,五湖门的弟子都是做江湖卖解的营生,手脚的灵活是不必多说的了,什么鸳鸯腿、拐子腿、圈弹腿、钩扫腿、穿心腿、撞心腿、单飞腿、双飞腿,嘿啊,那可真是层出不穷,越来越快。
宗雄眼见她的双腿厉害,不再滚在地上搏斗,翻身跳起,凌空一招“地堂担山拳”
迎面飕的打去。
桑飞虹见他拳到,嘴里娇喝一声,一个回旋带转身来,倏地飞腿凌空踹出,蓬的一响,直把宗雄踹飞出去,连翻了好几个筋斗。”
说到这里,山东汉子提壶倒满了酒,脖子一仰,咕噜又喝了一碗。
那癞痢瘦子道:“季老三,瞧你说的这么活龙活现的,难不成当日两人比拚相斗这事,竟是你亲眼目睹来的?”
说话竟是不甚清楚,状似牙齿不全。
山东汉子季老三笑道:“怎么不是?咱家不妨再告诉你,那宗雄当日吃了败仗,灰头土脸的夺门逃去。
翌日辰牌时分,人家就请了丐帮的八袋长老钟闵圣来了。”
癞痢瘦子道:“这事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来了?”
季老三脸上横肉往外一扩,双眉一扬,说道:“怎么没有关系?咱家二哥就是五湖门里卖药的‘神农药手季希伟’,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。
俺是咱家排行第三,所以大伙称俺季老三。
你说有没有关系?”
那癞痢瘦子听得一笑,说道:“这关系倒是说得上了。
自己兄弟门里有事,一旦碰巧遇上了,当是略尽绵薄之力才是道理。”
季老三扬声笑道:“照啊,咱家认识你这癞痢头张波久以来,就这回的话说的最中听的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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