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吐出那枚鱼眼,把鱼翻了个面,熟练地崴出另外一只鱼眼,自给自足。
鱼眼,胶状物,鲜不可及,与鱼腩一同,是老餮必食之物。
他在心里默念着,半碗米饭下肚,吃一口炒肉片,就一口琉璃百合水。
琉璃百合茶,虽是一股肥皂水的味道,解辣最是合适。
阁下嗜甜,大概不会喜欢。
他一边吃饭,一边思索着这些被自己凭空捏造的句子,抬眼看向桌前,却是空无一人。
人不见,椅子也不见,那里什么都没有,因为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吃饭,从刚来璃月时就是一个人,现在要离开了璃月,也是一个人。
从来都是他一个人。
付过钱款,跨过门槛。
仰头看向夜空,这片大陆的人们共享这同一片夜空,无论身在何处,他们仰望的都是同一轮圆月。
尽管14岁那年有人对他说,提瓦特的天空是虚假的,是神明伪造的。
海屑镇的浮冰连接着深渊,深渊的尽头便是天空,天空的中心伫立神座,神座上的神明会将一切对方舟产生威胁的人降下神罚。
对一切,降下神罚。
神罚。
神罚是什么?提瓦特是什么,方舟是什么,神座是什么,神罚又是什么?天空的深处藏着什么?有什么被天空藏起来了?
他把什么忘记了?
——天空忽地升起烟火。
——天空忽地升起烟火。
肩膀顶着肩膀,脚步压着脚步,几只黑色的脑袋接二连三地从帘子后面探出来,将独一份橙色簇拥其中。
光华如火柴擦破天空,穹顶如巨碗,倒扣,金色与蓝色倾如雨下。
至冬语没有璃月语的抑扬顿挫,他被包裹在异乡的叫嚷之中,格格不入地背负着孤独。
孤独,至冬;女皇,愚人众。
他是尖兵,是利刃,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杀手。
孤独如何,彷徨如何?寒冰之主的意志即是极冬上空的白星,执行官的权能即是战争意志的具现。
他当然相信自己将如此这般地经过此生,无暇顾及,不需惦念,战不旋踵,之死靡它。
——只是,只是。
只是他的人生,还忘记了什么?
他忘记了他的人生中曾被金色的眼眸注视,那眼神比这漫天的烟火还要明亮;他忘记自己的双手曾拢起一头黑色的长发,那颜色比这低垂的夜幕还要幽深。
他忘记那人性子沉稳,谈吐自如,身上有着岩石的气息,大地的气息,岁月的气息,璃月的气息。
如雨落荻花,沾湿霓裳,有双目清明的鱼群逆流而上,都被那人皱眉装进了篓里,又是一顿海鲜晚餐。
他忘记了有什么东西,会比今夜的烟火涂满夜空的时间还要漫长。
那是什么?一场情事?以吻封缄?他与谁在此处相识,在此处相知,在此处相恋,在此处相别?谁在离别之前留下吻与祝福,将金石之心交于手掌,握于掌心?
金石之心。
神之心。
璃月的神明,摩拉克斯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