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步,两步——达达利亚极快地跳跃,红色的围巾在身后被风扯到了极致,如箭翎一般发出兴奋的尖啸。
纯水凝作的箭矢仍在三指中蓄力,激流愈凝愈烈,最后竟有了燃烧之意,仿佛来自深渊的蓝色火焰,飞快地扫过二人的视野。
只是达达利亚却并不急着射出,也不放慢脚步,不是远距离的点射,他不需要过于精确的瞄准。
面对自己的逼进,钟离没有要动的意思,可是越是不动便越是危险,谁知道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在打什么主意?尤其钟离的箭也拉得越来越满——难道是想要等自己靠近的时候,一击取胜吗?达达利亚忍不住眯起眼。
——那还真是,被小瞧了啊!
达达利亚大笑一声,猛地向前一跃,借助地形造成的高低差,蓝白相间的风之翼瞬间被风鼓起。
钟离也跟着抬起了弓。
岩元素凝聚而成的箭矢若隐若现,飘忽不定,只有金色的光亮,在他的指尖缓缓燃起。
瞄准点在哪里?箭锋所指之处在哪里?这一切都无法确定,钟离似乎不打算给达达利亚考虑的机会。
金色的光在钟离的掌心中凝结,却又消散——复又凝结,却又如烛火般摇曳。
这世间最稳固,最坚实的岩元素,在岩神的手中,却是一副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。
怎会如此?那支箭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枚划破黑暗的萤火,只一瞬间,太微弱,燃尽了便熄灭,即使被人从黑暗舀起,也什么都不剩了。
达达利亚没意识到,那看起来就像是钟离此刻的眼。
那双并非凡人的,倒映着数千年景色的金色双眼,现在看到的,又是怎样的风景?
达达利亚松开了手指。
在落地的那一刻,钟离被击中了。
流水箭银白如星,在达达利亚惊愕的注视中,精准地穿透钟离的胸腔。
钟离早早就松开了弓,甚至没有使用岩盾去挡。
他什么都没有做。
他完全是挺着胸等着达达利亚杀他。
可是钟离不会死,他的神之心已经被拿走了,他的胸腔早已空无一物,那里只有一块跃动了数千年的,一刻也不曾停歇的磐石——磐石怎可被击碎?磐石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磨损。
他的胸前插着箭。
箭还在嗡鸣着,惯性地深入,深入,最终同鲜血一起喷出——那血如数千个晌午一同盛开的霓裳,将他的胸前领带染红,染黑,染成如深铁一般的颜色,染成胸腔中伤痕累累的巨石的颜色。
那血是真的吗?痛楚是真的吗?装作会流血的凡人,装作相信偏方,出尔反尔,无视契约的凡人……那颗被磨损了成千上万次的岩石之心,在目睹成千上万次命运的终局之后,就会选择服从了吗?
钟离慢慢直起身。
“什……”
达达利亚有点愣住。
钟离直起身,并不用元素驱除胸前的箭。
他们无需对彼此掩饰什么,即使忘却无数次,但他们仍然早已知根知底。
在他面前,他不需要装作凡人。
钟离向达达利亚走去。
一个胸前插着箭,嘴角流着血的人向自己笔直地走来——这画面既惨伤又壮烈,甚至有些滑稽。
达达利亚呆愣愣地,完全想不出来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应对,不由得向后退去,可岩脊突然拔地而起,已然拦住他的退路。
这样近的距离,已经不是弓能够应对得了的。
达达利亚伸手想要凝结出双手刀,却被钟离立刻按住了手掌,反扣在岩脊之上——青年试图向上踢腿,可另一根岩脊也拔地而出,将他的单腿别在一旁。
这让他的造型看起来有些滑稽。
明明是被对方完全地压制,但身处如此诡异的境地,达达利亚几乎忘记了恐惧。
他盯着钟离的眼睛——那双并非凡人的,金色的双眼——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,可是那其中偏偏空无一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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